保送名单公布那天，我的人生被明码标价了。校长办公室里，那套价值不菲的红木办公桌后面，坐着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。他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告诉我，我的成绩、我的努力、我彻夜不眠刷过的每一道题，在赵氏集团捐赠的一栋“逸夫楼”面前，显得多么微不足道。他说，社会就是这样，年轻人要学会接受。我看着他，没有愤怒，也没有流泪。因为在那一刻，我意识到，他们偷走的，不仅仅是我的一个名额，他们是想夺走我唯一相信的东西——公平。但他们搞错了一件事。当一个人连唯一相信的东西都被夺走后，他就不再需要遵守任何规则了。我退学了，不是认输，而是为了换一个赛道，然后把他们，连同他们引以为傲的规则，一起踩在脚下。
窗外的蝉鸣声像一群声嘶力竭的鼓手，拼命为这个盛夏敲打着最终的节拍。而我，正站在决定自己命运的舞台中央。
这里是江城一中的最高会议室，能坐在这里的，要么是校领导，要么是各科的特级教师。今天，他们是我的评委。
我面前的长条桌上，摆着一个铭牌，上面刻着我的名字：林墨。
桌子对面，是五位表情严肃的考官。正中间的是王校长，一个地中海发型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。他推了推金丝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，试图剖开我平静的表象。
“林墨同学，最后一个问题。”王校长的声音在空调冷气中显得格外清晰，“我们承认，你在过去三年的成绩，无论是大小考试，还是全国竞赛，都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名。但保送清北，我们看的不仅仅是成绩，更是一种综合素质。你认为，相比于另一位候选人赵天宇同学，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？”
这个问题在意料之中，却又带着一丝微妙的陷阱。
赵天宇，我们年级的第二名，也是我唯一的竞争者。一个永远穿着最新款名牌球鞋，手腕上那块表的价格够我家付十年房租的富二代。
如果我说我的优势是成绩比他好，会显得格局太小；如果我说我比他更努力，会显得我在卖惨。
我稍微沉吟了半秒，目光平静地迎向王校长。
“王校长，各位老师。我认为我的优势，不在于我和赵同学的比较，而在于我自身的确定性。”
我能看到王校长旁边的教导主任眉毛微微一挑，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。
“所谓确定性，有两层含义。”我伸出一根手指，“第一，是我学习能力的确定性。过去三年，我所有科目的成绩波动从未超过五分。这代表我拥有稳定且高效的学习方法论，可以快速适应大学更高强度的学习节奏，并且有极大概率在大学继续保持领先。我不是天才，我只是把优秀变成了一种习惯。”
“第二，”我伸出第二根手指，声音不大，但掷地有声，“是我未来目标的确定性。我选择的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，主攻人工智能方向。这不是一个时髦的跟风选择。从高一开始，我就自学了Python和C++，独立完成过三个小型项目，其中一个关于图像识别算法的优化，还得过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的二等奖。我的目标非常明确，就是要在AI领域深耕下去。这份保送名额对我而言，不是一块敲门砖，而是我人生规划里最重要的一块基石。我能保证，江城一中送出去的，将是一个对国家未来科技发展有用的栋梁之才。我的这份确定性，就是我最大的优势。”
话音落下，会议室里一片寂静。
我能看到几位学科老师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许。王校长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，他点了点头，似乎对我的回答非常满意。
“很好，林墨同学。你的回答很精彩，请你先出去稍等片刻，我们委员会需要最后合议一下。”
我站起身，对着五位评委深深鞠了一躬，转身走出了会议室。
门在身后轻轻关上，隔绝了里面决定我命运的窃窃私语。走廊里空无一人，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窗，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紧握的双拳终于松开，掌心已满是汗水。
成了。
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。
我的表现堪称完美，逻辑清晰，不卑不亢，既展示了我的硬实力，也表达了我的软实力。更重要的是，我能感觉到老师们对我的认可。
至于赵天宇，他虽然家境优渥，但在刚才的面试环节里表现平平。当被问到对专业的理解时，他只会泛泛而谈一些“前景广阔”、“未来趋势”之类的套话，远不如我具体到算法和项目的阐述。
这场竞争，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量级的。
**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，心情前所未有地放松。过去三年的日日夜夜，像电影快放一样在我脑海中闪过。凌晨五点半的闹钟，堆积如山的书本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，还有母亲为了给我补充营养而日渐操劳的背影。
我们家不富裕，父亲是普通工人，母亲在超市做理货员，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。这张通往清北的入场券，是我能给他们最好的报答。
走廊的尽头，另一个身影也靠在墙上，是赵天宇。
他看到我出来，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了一些，但眼神里依旧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傲慢。
“林墨，表现不错啊。”他率先开口，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称赞。
“你也不差。”我淡淡地回应。和他多说一句话，我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。
“呵，”他轻笑一声，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昂贵的进口香烟，抽出一根叼在嘴里，但看了看墙上的禁烟标志，又悻悻地收了回去。“别装了，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赢定了吧？学霸同学。”
我没有理他，只是看着窗外。
他似乎觉得无趣，自顾自地说道：“你知道吗，我爸一直跟我说，这个世界上，很多事情不是靠努力就能解决的。以前我不信，我觉得我至少不比任何人差。但后来我发现，他说的是对的。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，而有些人，穷尽一生，也只是在奔向罗马的路上。”
他的话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不舒服。我转过头，正视着他：“所以呢？你想说什么？”
赵天宇耸了耸肩，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：“没什么，就是提前恭喜你。毕竟，你这么努力，理应得到回报，不是吗？”
说完，他不再看我，径直朝着楼梯口走去。
看着他的背影，我心里那丝不安被无限放大。他的话，他的表情，都透着一股诡异。他不像一个即将落败的竞争者，反而像一个洞悉了一切的旁观者。
不，一定是我想多了。在绝对的实力面前，任何盘外招都上不了台面。学校要的是荣誉，是升学率，是一个能给母校脸上贴金的清北生，而不是一个靠家里捐钱的纨绔子弟。
我这样安慰自己，心情再次平复下来。
大约过了十分钟，会议室的门开了。教导主任走了出来，他看了看我，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，像是同情，又像是无奈。
“林墨，校长请你进去一下。”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为什么只叫我一个人？难道不是应该把我和赵天宇一起叫进去，然后当面宣布结果吗？
那丝刚刚被压下去的不安，如同藤蔓般再次缠绕上我的心脏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推门走进了会议室。
里面的气氛和刚才截然不同。那几位欣赏我的老师都低着头，不敢看我。王校长坐在原位，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。
“林墨同学，坐吧。”
我依言坐下，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。
“经过我们委员会的慎重讨论和综合评定，”王校长清了清嗓子，开始了他的官方说辞，“我们一致认为，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学生，你的才华和努力有目共睹。”
他先是肯定了我一番，但我知道，后面一定跟着一个“但是”。
果然。
“但是，保送名额只有一个。我们在考量时，不仅要看学生的过去，还要评估他的未来。赵天宇同学虽然在学业上略逊于你，但他的家庭背景，能为他未来的发展提供更广阔的平台和资源，从长远来看，他未来取得的成就，或许更能为母校增光添彩。”
我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他说的是什么？家庭背景？资源？
这些词汇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，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。我三年来的所有努力，所有奋斗，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笑话。
“而且，”王校长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，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，补充道，“我们刚刚接到消息，赵天宇的父亲，赵氏集团的董事长赵卫国先生，决定向我校捐赠一栋价值五百万的教学楼，用以改善同学们的学习环境。赵先生这种心系教育的情怀，让我们非常感动。所以，综合各方面因素，我们决定，将今年的清北保送名额，授予赵天宇同学。”
五百万。
教学楼。
原来如此。
我的一切，我的未来，我的梦想，就值五百万。
我忽然想起了刚才赵天宇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，想起了他那句“有些人天生就在罗马”。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结局，刚才的一切，不过是在看我的笑话。
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瞬间席卷了我，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倒流。我想拍案而起，想质问他们，想把桌上的保温杯砸在王校长那张油腻的脸上。
但我没有。
我的身体像被冻住了一样，动弹不得。喉咙里也像堵了一团棉花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我看到王校长脸上露出一丝愧疚，他放缓了语气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：“林墨，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。但你要理解学校的难处。这栋楼，能让几千名学生受益。你还年轻，未来的路还很长，凭你的实力，参加高考，一样能考上清北。这件事情，对你来说只是换了一条路，但对学校来说，意义重大。你要学会顾全大局。”
顾全大局？
多么冠冕堂皇的词语。
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，我拼命地咬着牙，才没让自己失态。
我慢慢地抬起头，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老师。他们有的避开我的眼神，有的无奈地叹气，有的甚至对我露出了鼓励的微笑，仿佛在说“孩子，看开点”。
这一刻，我忽然觉得无比恶心。
我没有哭，也没有闹。
我只是站了起来，对着王校长，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谢谢校长，我明白了。”
我的声音异常平静，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。
“我明白了，原来努力和才华，是可以被明码标价的。我明白了，原来所谓的规则和公平，在权力与金钱面前，一文不值。谢谢您，王校长，您今天给我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。”
王校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他可能预想过我会崩溃，会哭喊，会质问，但他绝对没想过，我会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番话。
“林墨！注意你的态度！”教导主任厉声喝道。
我没有理他，只是最后看了一眼王校长，然后转身，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。
我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，脊梁挺得笔直。
我不能倒下，至少不能在这里倒下。
就在我手握住门把，准备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时，王校长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“林墨，我希望你冷静下来。不要因为一时冲动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。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高考了，不要自毁前程。”
他的话里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。
我停下脚步，却没有回头。
“后悔？”我轻声重复着这个词，然后笑了。
“校长，您放心。从今天起，我做的每一个决定，都不会后悔。”
说完，我拉开门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门外的阳光刺眼，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。
我的世界，在这一刻，天塌了。
但同时，一片新的，更加广阔的，没有规则束缚的荒野，也在我眼前缓缓展开。
《李峰技术赵天宇》保送被抢，我反手让他破产大结局精彩试读 试读结束
